他是我的公公,更是我的阿爸。
他是一个善良、勤劳、顽强、执着、不善言词,让我一生敬重的老人。
一九六九年,我同丈夫结婚;婚后不久将已退休的阿爸接来同我们一起生活,直至一九八三年三月二十一日凌晨去世,我们在一起相处了十三个年头。
解放前,阿爸饱经了生活的折磨,尝尽了辛酸,他从小就失去了母亲,年纪轻轻到上海谋生,怀着一颗善良渴望的心,想凭自己勤劳双手挣口饭吃,怎知旧中国的上海滩,堪称穷人的地狱、富人的天堂,要在这里淘取一日三餐比登天还难。
在上海,阿爸刚刚进入中年,又遭家庭不幸,妻子病故,撇下襁褓中还未满月的婴儿和刚满四岁的幼子,真是上天无门,叫地无音。为将两个孩子养大,阿爸只能忍痛将襁褓中的孩子过继给了亲戚(口头约定不再相认),留下长子带在身边相依为命。为了父子俩的生计,每日挑着担子,起早贪黑,走街串巷为别人理发,挣一点可怜的养命钱……
漫漫黑夜,哪里才是尽头,企盼黑夜早点过去,企盼穷人扬眉吐气的一天。终于苦尽甘来,盼到解放,又逢企业招工,阿爸被华东建筑一公司招进,成了一名正式员工。从此摆脱了风雨飘摇的苦难生活,生活有了保障,阿爸第一次从心里笑了,笑得是那样的甜。
阿爸为了不让儿子受后妈的白眼和委屈,从婆母去世终身未娶,既作父亲,又当母亲,将儿子从四岁养大,送儿子上学,工作……几十年大事小情都是阿爸独立支撑,直至我们的婚礼也是阿爸一手承办。他把全部的爱给了儿子,把所有的艰辛苦辣独自吞下从无怨言。
七十年代初,我将阿爸从甘肃天水接来与我们一起生活(阿爸已退休),他二话未讲,告别了朋友、单位,同我们一起来到了条件十分艰苦的西南三线——水城老鹰山选煤厂,那时的老鹰山晴天灰蒙蒙,雨天路难行,整年有三分之二的天气都是阴雨绵绵,十分潮湿,生活和居住条件都很艰苦,但阿爸从无怨言。
当我生下第一个儿子,当时他高兴的样子至今我都难忘,对孙子视为珍宝,宠爱有加;由于我们工作十分紧张,每天除八小时工作外,早晚还要学习加班,当时每个月只有两天休息时间,孩子根本无瑕照看,基本上全部都交给阿爸照看。我和爱人的工资不足七十元,全家的所有开销就这点钱,阿爸看在眼里,默默拿出全部的积蓄和每月的退休工资,补贴家用,未给自己留下一星半点。为能让我们工作、生活无后顾之忧,他又忙里偷闲在房前屋后开荒种菜,饲养小鸡……千方百计为全家的饮食添香、增鲜。十年来风雨同舟,默默为我们解除了很多顾虑和牵绊,使我们能全身心投入工作一直向前才有今天。阿爸他虽不是一名在册三线成员,但三线的伟业中有他无私的奉献。
阿爸一生中有一个嗜好,每日香烟不能间断,如果放在今天又有什么困难?但在那个什么都凭票供应的年代,却成了我们儿女的难关。为了满足阿爸这点唯一嗜好,只好到处求人到昆明、贵阳等地买些烟丝,补欠阿爸唯一心愿。
至今难忘阿爸每日叼着自制的烟卷,坐在门前,怀中抱着孙子,眼睛望着远方,等着我和爱人下班回家,每当我们回家进门,热腾腾、香喷喷的饭菜早已让我们溢满口水,他看着我们大口吃饭的憨样,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。
回想我们相处期间,直到阿爸病倒之前,他待我胜过亲生,从未让我这个不称职的儿媳为难,从未让我进过厨房半步,烧菜、做饭、带孩子……都是阿爸一人操办。怕他操劳过度,我将第二个儿子周岁后送我母亲照看,本想能让阿爸歇息,少操点心,谁知从八零年初起病魔将他纠缠,半身不遂,一病不起,整整三年,生活不能自理,痛苦难言。三年间为他老人家端尿、接尿,每日为他擦身、喂饭,就这样做,比起阿爸对我们的付出还差万里之远。为了让阿爸病情早日好转,千方百计请医寻药,企盼他能早日痊愈,同全家一起共享天伦之乐。可恨苍天无眼,再次降大难于阿爸,一九八三年三月二十一日凌晨,阿爸走了,永远离开了我们!生前的一幕幕经常在我眼前浮现,阿爸把一生全部给了我们,我们无一回报至今留下遗憾,愿阿爸在天国一切安好,永远平安!!!
谨写此文以表思念,我永远敬重的阿爸,我们定会永远怀念,把您珍藏心田。